罪人的心也是一顆鮮活的心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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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天很黑,窗雨淅淅瀝瀝。昨夜睡得很飽,便覺精神清冽。一如往常,靜臥,深呼吸,一邊心中念佛。許久,板響,再鐘響、鼓響,大眾上殿。天依然黑,寺院總是那麼靜,冬季的淩晨雨中更加寂靜。我也起來打坐,佛號依然沒有出口,在這樣的清晨,聲音顯得太突兀了,我更喜歡默念,一句、一句在心南無阿彌陀佛,南無阿彌陀佛……

  思緒也一路隨著雨聲、板聲、鐘聲、鼓聲,伴著佛號忽起忽滅。

  想起昨天有人在相互討論做法師、做講師的事,大概是想有一個恰當的身份定位吧。認清自己的身份確實重要,「不在其位,不謀其政」,「在什麼位置說什麼話」,同樣的話,同樣的事,因為身份不同,有人能做,很得體;而有人就不能做,很失體。

  一個人可以有許多身份,只是這當中只有一個是真的,其餘都是假的,假的不妨隨緣虛應,真的一定要清楚明白,不能一時或忘。

  比如人們加在我身上的標貼就很多:法師、和尚、住持、師父,甚至大師、大法師、大和尚……老實說,這些標貼簡直就如口水粘上去的紙片,一點也不牢靠,稍微起風便脫落;即使沒風,口水一干,自行脫落。請看——

  法師者,以法為師,以法教人,為人師法。鳩摩羅什稱法師,玄奘稱法師,曇鸞、善導皆稱法師,我也配稱法師嗎?能不愧死!但人們口口聲聲這麼稱,我也就稀裡糊塗地「嗯,嗯」以應了。在我的內心,卻一點也沒有自認為法師,甚至很害怕這兩個字,覺得如一面明亮的鏡子,現出我的醜來;其餘「和尚」「住持」「師父」莫不如此。一方面虛應「嗯嗯」,一方面深責自己在盜名。但無處申說,總不能見人就封他的嘴。每天都過著這種欺世盜名的生活,深覺無奈。時間久了,只能麻木處之,但內心那種要尋真,認真的念頭倔強地存在著。

  人不能沒有真,沒有真,等於是死了。沒有真,就會拿假的當真,自欺欺人。真的總比假的好,因為真的有生命,是活的。真的哭,也好過假的笑。

  我的真是什麼?什麼是真的我?「法師」之類的名頭,早就揮揮手了。「念佛人」是我的身份嗎?哎!我絲毫沒有展現出念佛人應有的慈悲柔和,念佛也談不上精進,則「念佛人」的身份也是我渴望卻不敢輕易自肯的。在這清晨寂靜的黑暗中,我真想嚎泣,我只是一個渴望彌陀救度的罪人,賴佛救度的罪人而已。

  認識到自己是罪人,反而心得馴服,心得落地,得平靜,靜靜地臥在彌陀的懷中,如嬰兒在母懷,就讓它這樣甜甜地睡吧。

  我感恩這黑暗,這雨,這寂靜,感恩「罪人」的身份。褪去外表的光環,心中更加明亮;剝去厚厚的油漆,原木才能呼吸。

  罪人的心也是一顆鮮活的心,它需要裸露,需要呼吸。請可憐可憐這罪人的心,不要再用善、道德、智慧,以及各種好聽好看的東西泥住了它吧!

標籤: 鮮活的心, 業力趨使, 淨宗法師, 念佛人